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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崭和唐芷漩快步向思芜殿内深处走去,一旁跟随的宫人哽咽着说道:“太国主坐在银杏树下很久都不离开,谁劝都无用,待奴婢们过去送饭食才发现他老人家已经没了气息……”
崔崭心头惊颤,此时已看见松格图静静躺在床榻上,几步奔过去跪在床榻边,唤道:“父亲……父亲?”
但松格图闭着眼,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父亲!”崔崭心头大痛,握住松格图的臂膀切切呼唤,“父亲您怎么能就这么……您不看我成婚了吗?”
唐芷漩也跪在一旁,难掩心疼地看着崔崭,知道此时任何言语都显苍白,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屏退左右,想让崔崭安静地与父亲最后相处一阵。崔崭微微垂头,带着愧疚低声道:“我是不是不该骗他?他若不是认为母亲就在这陪着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走了?”
唐芷漩柔声道:“是你全了他的心愿,圆了他的执念,他才会没有遗憾地离开,不然,你其实也知道,他活着的每天都有很多痛苦……”
崔崭自是明白松格图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只是才认回亲生父亲不久就失去,任谁也难以稳住心神。唐芷漩轻轻搂住崔崭,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说道:“也别担心他老人家见到荣安殿下会拆穿你的谎言,因为荣安殿下定然能哄好他的,是不是?何况只要他们相见,就是最好的事了。”
崔崭的泪滴落在唐芷漩拢住他的臂弯中,闷声道:“我知道他的身子已经不好了,可总想着能多留他一日,再多一日……”
“我知道,我都知道。”唐芷漩看向松格图,“他面容安详,走的时候定是想着有荣安殿下相陪,是很自在地去了。”
崔崭在唐芷漩的臂弯中平复了一阵,抬眼说道:“芷漩,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拜一拜他?”
唐芷漩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点了头。崔崭感念地看了看她,对着松格图行了叩拜大礼,唐芷漩亦然恭敬下拜。崔崭沉声道:“父亲,您放心去与母亲重逢吧,我会护着忽兰的,您别担心。”
唐芷漩跟着说道:“父亲,我会照看好乌博雅德,您放心。”
崔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满眼都是被理解和承认的带着苦意的欣喜,之后与唐芷漩一同再深深拜了两次,一同起身。
松格图的丧仪依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诚王伤心得几次晕厥,崔崭接连去劝慰了几次,听诚王说了不少他与松格图的旧事,才知道松格图与诚王一向兄弟情深,生死过命,彼此亲近熟悉得像自己的左右手。诚王被大臣怀疑功高盖主、被布恩台挑拨有异心时,松格图从未怀疑过他且一直给予重权。
诚王握着崔崭的手,哽咽道:“我的一切都是王兄给的,我本想让我的三个女儿都嫁给你,以全我全心全意回报之情……”
崔崭忙道:“叔父不必如此客气,我已……”
“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子之后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诚王打断他,叹息道,“我看着王兄念了你母亲一辈子,无论如何美好的女子都无法再入他的眼,又见你心性坚韧品性高洁,我哪敢乱点鸳鸯谱?你与国后好好的便是。”
崔崭:“叔父也要保重,我还想以后经常见到您,与您把酒言欢。”
诚王微微惊异了一下,眼中漾开欣慰,连说了几个“好”,他看着这个与王兄有四分相像的新任国主,眼中的泪又隐隐涌上来,一切尽在不言中地拍了拍崔崭的臂膀。
按照忽兰规矩,国主葬于王族陵园,崔崭与唐芷漩身着国主与国后进行国丧的庄重服饰,一同为松格图扶棺送进陵寝,崔崭将松格图珍藏的荣安的衣冠与他一同合葬,为他二人立了夫妻合碑。崔崭于陵墓前高喊“父王宾天,魂归故里——”他仰望着腾空飞翔的雄鹰,在清啸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终于渐渐只余一个黑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崔崭在忽兰为松格图守孝九日后,即将率军返回大景京城。诚王送他直至大景境内三十里才停,并对他承诺道:“国主放心,忽兰有臣在,定然一切无恙。”
崔崭拱手行礼,说道:“忽兰有王叔,孤很是放心,一切都仰仗王叔了,王叔保重!”
跟在诚王身后的忽兰将士们振臂高呼:“力保忽兰平定,国主放心!”
崔崭语气郑重,豪气干云:“仰赖诸君!定国兴邦!”
诚王看着崔崭率军打马而去,看那军队打头阵的是从前靖王的霆威军,中部是崔崭原本所率人马,末尾压阵的是从忽兰军中调选的五千精锐,心中不由感叹崔崭带兵的手段。崔崭是忽兰新君却未曾在忽兰待过一日,但他大景战神的威名却又广为流传,忽兰将士对他本有敬畏之心,但如今成了自家国主却又多了几分犹疑。而崔崭毫无怀疑和戒备之心地用忽兰将士压阵,将后背交给他们,这是展现和交托了极大的信任,无疑是给了刚刚归入崔崭大军的忽兰将士们一记强有力的定心针,又将他们的地位抬得与崔崭大军其他将士一般平齐,最大程度减少他们的不安,让他们能尽快融入大军。而让霆威军打头阵则是一种威慑,既给予信任又警示他们若不忠心便会最先被牺牲。
诚王目送大军离去,调转马头带着其余将士回转忽兰。他本因兄长离世而颓丧的心似乎渐渐暖热蓬勃,好像因王兄而沉寂的一切都重新鲜活起来,前路不再晦暗难料。诚王长舒一口气,打马疾驰而去,一扫近日来心中的阴霾。
崔崭率军一路行进,唐芷漩等人亦在队伍之中。她通常是骑马,并不因自己是女子而坐在马车内,以免耽误行军,但有公文需处置时她就会坐在马车内,将近几日收到的公文函件按照紧急程度一一先后回复并发出。崔崭也同样有京城及沿途各地发来的公文要看,于是就选了同样的时间与唐芷漩一同坐在马车内看公文,周遭只有马车的吱呀声、车外的马蹄声、车内翻看公文的沙沙声,宁静馨然流淌在两人之间,只觉得再难以回复的公文都变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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