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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热河

  第七百一十章 热河 (第1/2页)
  
  遵化边外,热河东南,棒棰山下。
  
  这条河的另一个名字叫武烈河。
  
  它是滦河支流,分流后水较滦河颜色更重,因此叫乌滦河,由于地处幽燕北方的拉锯地带,名字也在音译中几经更易。
  
  有时叫乌滦河,有时叫乌泺河,慢慢成了武列河,再后来列又改成了烈,而现在,因为这里有温泉,又被人叫做热河。
  
  后金军留守的边外的镶蓝两旗,就正在武烈河东岸的棒槌山下,安营扎寨。
  
  镶蓝旗的满洲固山额真费扬古站在山上,用烟锅子轻轻敲打甲裙,皱着眉头向西瞭望,听着旗下参将赛木哈的报告。
  
  赛木哈的官职全称,是博奇超哈甲喇章京,博奇超哈是披甲步兵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步营将军。
  
  后金军里非常重要的概念就是甲,铠甲的甲。
  
  黄台吉直辖的部队,各军种独立成旗,比如巴牙喇前锋组成的噶布什贤超哈、阿里哈超哈的披甲骑兵、博奇超哈的披甲步兵。
  
  还有个三顺王组成的乌真超哈,不过他们是捡来的伪军,不是后金传统兵种。
  
  而除了黄台吉直辖的三支由单一兵种成旗的独立军团,各旗下属,同样也分这三个兵种,同样也都披甲。
  
  除此之外,各旗主力还有不少无甲兵以及家奴、旗奴厮役,一般后者作为后勤人员,不会算入兵力当中。
  
  赛木哈就是镶蓝旗编制下的步兵将领。
  
  他报告道:“四月初六,武英郡王率师入边,初八,我旗遣莽尔古准牛录至杀胡口互市,撞见蛮子骑兵,拼杀一阵,杀伤甚多,后敌援军赶来,莽尔古准冲杀出来,斩敌三十六,四名家奴及牛录下三名甲兵被杀,获马十六匹。”
  
  “十三,大股敌骑忽至,我营险被包围,趁夜移营,退往昌平边外潮河岸边,途中遇土默特骑兵二百,三等甲喇章京噶斯哈设伏出击,败之,斩杀二十四人,生擒二人。”
  
  “十六日驻军,色格依拾柴时与敌骑隔河相对,拔弓射之,射毙一人,牛录下两人离队走失……”
  
  赛木哈的话音刚落,费扬古便挥手打断道:“走失、阵亡、被捉这些先不要写,你心里有数就是,还有那个三十六、二十四什么的,少一点。”
  
  费扬古边说,边打火镰将烟锅子引燃,长吁口气,苦恼地微微摇头,道:“这战报怎么说,都听起来很不光彩啊。”
  
  他的烟草是受赏得来的,早在万历朝鲜之役时,烟草就被北上的广东军队带到东北。
  
  如今在黑龙江流域的烟草基本上断了,因为那条路线是由兰州开始,经蒙古传入黑龙江。
  
  此时后金的烟草主要来源,则是通过朝鲜官商带入,数量非常大,除此之外皮岛也存有大量烟草。
  
  刘兴治在皮岛脚踏两只船的时候,就曾两次送出烟草一百八十刀,此前他还上后金卖过一些烟草。
  
  刀是这一时期的烟草单位,跟纸一样,一刀一百张烟叶。
  
  这些烟叶就成为黄台吉赏赐贵族时的物件儿。
  
  而赛木哈所言战报,过程都是真的,斩敌与阵亡,也基本上是真的,只是有些东西没说全。
  
  就比如途中阵亡的旗奴厮役,不必说;杀敌的数目无法考证。
  
  又比如初八他们已经前出至杀胡口附近,十三日的包围却发生于云州边外,十六日的驻军更是在昌平边外的潮河岸边,而现在是二十日,镶蓝两旗的位置,是遵化边外的热河。
  
  十二日间,他们向东撤退了八百余里。
  
  不过也不全是窝囊事,他们途中抢了土默特的牧民,获得羊马牲畜不止十六匹,实际上光马就六十余匹。
  
  但他不敢都报上去,怕后边打了真正的窝囊仗,到时候还需要一些‘俘获战马’的战绩。
  
  费扬古发愁地拆下带有高高盔枪的钵胄,苦恼地一屁股坐在树桩上。
  
  他一边吧嗒着烟锅子,一边抬手揉着长出半寸乱发也顾不得修剪的脑袋,对赛木哈问道:“胡希布那边如何?”
  
  胡希布,是镶蓝旗的蒙古旗,也就是后来八旗蒙古的镶蓝固山额真。
  
  此役,是归附后金的蒙古牛录作为八旗所隶兵力,独立成旗并配属各旗。
  
  赛木哈摇摇头:“也差不多,死了不到二十个,但五具楯车都跑丢了,正在营里赶制,希望贝子别将此事报给大汗。”
  
  “这都小事,丢就丢了,幸亏我们跑得快,没死太多人已是万幸。”
  
  费扬古摆手道:“让他多造三具,旗下五具楯车也丢了仨,得补上,不然回去要受罚,铁皮后面再想办法。”
  
  其实后金军现在用楯车已经少了,尤其在辽东之外的地方。
  
  此次出战,他们二十三旗,各旗都只带了楯车五辆,主要是为防备不测。
  
  搁在过去辽东作战,一个百人队就得携楯车五辆,还有楯车未到不准出战的军法规定。
  
  于明军而言,一个营的战车丢了,都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对后金军来说,丢一辆楯车,罪责就已经到该旗的固山额真头上了。
  
  因为……后金的楯车造的好。
  
  明军的战车,防的是弓箭直射,甚至是一种野战工事的消耗品,那玩意的意义主要在于扎营省事。
  
  就算战车做的再结实,也没啥意义啊,刘承宗出现之前,根本没人大规模用炮来击毁战车。
  
  而后金的楯车,最初就是努尔哈赤根据萨尔浒和抚顺清河之战,明军枪炮给他造成很大损失,迫切需要一种能够遮蔽炮火的野战兵器,从而做出来的。
  
  针对的就是明军枪炮,这玩意做的很厚重。
  
  战争有高度针对性且动态的变化,武器装备很难说有落后先进之分,只有一时的管用和不管用。
  
  后金的楯车只有一个板子,一人高、三人宽,板子分三层,五六寸厚的木板,外加一层牛皮、一层铁皮,而且板子还带可转动的机括,防止敌军突然从侧翼打枪放箭。
  
  所以这玩意在弄丢之后,不太容易在战场上短时间内赶制。
  
  费扬古想到这事就头疼,不禁对入明边的各旗充满羡慕。
  
  其实他也不是真想在战报上欺骗黄台吉,实在是阿济格那帮人都入边了,他怕到时候别人都骗,战绩非常光彩,只有自己说实话,到时候会完蛋的。
  
  镶蓝旗在八旗当中地位历来较低,因为他们是外人。
  
  最早,他们的主人是建州的二号人物,努尔哈赤的兄弟,舒尔哈齐。
  
  后来舒尔哈齐争夺权力失败,死于狱中,一大批党羽旧部被剪除,势力大减,成为镶蓝旗,旗主是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
  
  如今阿敏又被幽禁,旗主是阿敏的弟弟济尓哈朗,固山额真也就是都统,则是济尓哈朗的弟弟费扬古。
  
  费扬古有时也被称作芬古、费扬武之类的名号,那无所谓,都是音译。
  
  他的名字是按女真传统长幼顺序起的。
  
  老大会叫ajingga,老小则叫fiyanggū,就是费扬古,同义词还有lokata,也就是后来东北给最受宠的小儿子小女儿起乳名老嘎达。
  
  类似汉人的伯仲叔季。
  
  所以这个名字重名非常多,努尔哈赤的第十六子也叫这个。
  
  不过其实,费扬古眼下要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早前东撤过程中死了多少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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