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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风起青萍

  第五十一章 风起青萍 (第1/2页)
  
在这个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年头,与大环境相较力量渺小到可以完全的忽略的个人,通常对他们自己的生死荣辱,是没有多少选择权可言的,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想法任由汹涌澎湃的世事洪流抛上抛下。事实上,靠运气和机遇发了“国难财”,从而使自己的生命精彩纷呈、波澜壮阔的“英雄”,永远只是极少数人,在乱世中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会要比太平年景时悲惨、艰辛上许多。
  
  尽管从来没有去主动期待和渴望,尽管被对家人那刻骨铭心的思念折磨得时常夜不能寐。但程家驺还是不得不承认,能有今天的自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程家驺是台南屏东人,父亲是一个商人,经常往来于台湾与“原乡”(日本殖民时期台湾人民对大陆的通称。)之间。每次程父从“原乡”行商回来,整个家族的老老少少都会围拢到他家中一边听“原乡歌”(京剧)、品尝来自“原乡老家”的特产,一边谈论着“原乡”的种种。上了年纪的族中老者更是常常是谈着谈着就老泪纵横、不胜唏嘘。在这样氛围下长大的程家驺,对与“原乡”有关一切,都充满了希冀和向往,又仗着胡乱练过几手咏春拳,爱打些不平。这样一来,年少气盛的程家驺自然而然的就成周围一片年纪相仿的少年们中的“头头”和警察所里的那些日本“顺民”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碍于他父亲有点家产,而程家在当地又是人丁兴旺的大族,一时找不到借口下手。
  
  去年春天,日本人因在大陆上接二连三的打败仗,为了补充兵员,在台湾全岛实行大征兵,警察所那个早在几年前就主动改了日本姓的所长,趁着这个机会就把本不在受征范围内的程家驺也加到了“国兵”名单里。
  
  被日本兵用刺刀押着离开家乡时,被注明为“特别危险分子”的程家驺所享受的“待遇”可不低,为了怕程家族人闹事劫人,整整一个分队的荷枪实弹的日军专门为他一个人“保驾护航”。到了台湾第三混成旅团,程家驺也跑过几次,可都被抓了回来。最后一次是,是在跳回家后,从家里被日本兵逮往的。就在那次,他只有十二岁的三弟还因为帮助他逃跑,而被日本人用枪打断了腿。自那以后,深怕家人受到连累的他的心也就灰了,除了打死也不肯改名字以外,平时也跟着大众一起训练。
  
  那时,程家驺唯一的希望也只不过是父母弟妹能过得平安就是了,至于对自己的人生他已经不抱半分希望了。
  
  可就在这时,程家驺的命运列车,却突然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
  
  直到今天,程家驺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马场镇附近被俘后,那个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姓严的长官和他之间的那番对话里的每一个字。
  
  从被送到马场镇起,程家驺就开始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严长官所说的“姓得好、祖籍也对头”,所给他带来的好处。在受到那些日本人口中的“叛徒”的礼遇优待的同时,他的心中也因不能肯定自己与那位严长官口中的军座,是不是能扯得上边而忐忑的很。他这倒不是想要攀附权贵,只是人在无助时,谁也不愿意放弃那根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罢了。他甚至做好了最坏了打算,要是万一这些“原乡人”,到头来,还是要枪毙他,那就请求严长官把他的骨灰寄放在南安老家,将来两岸间又能象战前那样通行无阻了,说不定还有魂归家人身边那一天。可不管怎样,程家驺都没有动过逃跑的念头,一来身上有伤,二来就是侥幸跑成了,最好的结局的也不过是又被日本人逼着当炮灰,与其如此,他倒是宁愿死在同根同源的“原乡人”手里,那样的话,起码他不又拿枪去对着自己的同胞。
  
  程家驺的担心很快就被证明纯属多余。事实上,程家驺那心怀故土的父亲,不仅早在一次借行商之机秘密回南安参加祭祖大典时,把他们哥几个大名给列在南安程氏的族谱上,且还在早年间曾在生意对程家骥的父亲有过援手之恩。
  
  于是乎,程家驺的好运便顺理成章的延续下来。
  
  在见过程家骥的一家人后,这位军座不出五服的堂弟,便留在了新二十军里。其实,程家骥对于此时中国军队中盛行一时“裙带成风、亲族得用”的恶习是深恶痛绝的。自打他在军中崭露头角以来,已是多次拒南安老家那些想要以“投军报国”为名到军中来求财求官的亲族子弟于门外了。就为了这个,程家骥可把他那从未谋过面的父母气得够呛,要不是最得两老欢心的紫玉极力从中斡旋,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了。可这回,曾经欠了人家老子大人情的老爷子来真格的了,连程家骥要是不把程家驺在军中安排好,就登报和他脱离父子关系的话都说了出口。见老爷子动了真怒,程家骥的那几位不想跟家翁家婆把关系搞得太僵的夫人,也纷纷劝说程家骥这次无论如何要孝顺一回。在空前的家庭压力下,也考虑看上去品行还算端正的程家驺应该不难管教,程家骥这才松了口,答应让程家驺留在了军部教导队里学习,其它的事情以后视其表现再说。
  
  程家骥想得虽好,可他那里知道,正是因为他从来不允许程氏家族子弟进入部队的坚持,反倒使得程家驺身上那块军座堂弟的金字招牌更加的耀眼夺目。早在教导队里当学兵时,程家绉就成了新二十军内外各路想走程家骥的门路却苦于无处着手的神仙们,眼中的一块奇货可居的肥肉。更不用说,奉程家骥的父母之命一直看护着程家驺的紫玉,在暗中又给上上下下打了不少招呼。结果半年作训期一结束,程家驺就被“分配”专管从民间采购军需物资的军部军需处三科,任中尉科员。
  
  光从职能上就能明了,军需处三科是个油水何等丰足的地方。换了别人没有不想在那里干上一辈子的。可血气方刚的程家驺在干了半月后却是坚决不干了,竟是一心一意的闹着要到战斗部队里去。程家驺的这种其志可嘉的精神,虽然得到他的军座堂兄的大力赞赏,可他想与日本人真刀真枪的干的愿望,却因为程家骥本人在内没人敢让倍受“军座府上的老太爷”关注的他,去冒生命危险而无法成为现实。最终,此事,以程家驺被调升到副官处任上尉副官了结。
  
  “程副官,这是在半个小时内要呈给军座的限时急件。”让人感觉很是悦耳动听的女声的主人楚楚可怜的对着程家驺恳求道。
  
  默默的接过对方手中的快件后,以后世那些“哈某族”的少女的标准来看,长得又帅又酷的程家驺,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向军部心脏部位快步走去。象今天这样的情形,在他短短几个月的副官生涯中,已出现了不下二十回了。之所以程家驺会被一众同事当成最佳快递员,这与新二十军副官处那过于广泛的职能是密不可分的。
  
  在新二十军的军部的八大处里,副官处在人员总数上仅仅次于下属有诸多仓库的军需处,而在军官的人数上则位居第一。若单是上传下达,就是指挥几十万大军的桂林行营,也用不了几百人。其实,新二十军军部里凡有点名堂的人都心里有数,副官处里的很大一部分的副官和参议,所真正从事的工作,与他们的公开职衔是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而程家驺所供职的恰就是这个军部里最见不得光的单位中担负平和的使命的那个部分,换言之,也就是负责为“龙牙”提供的那些不算绝密的情报收集支持的文职部门,内部代号“吸管”。传说中,程家驺所在部门的这个让人不明所以的代号,是程大军座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
  
  尽管,“吸管”也是保密部门,可与同一个单位内那些更为诡秘的部门相比,这里的人们接触的机密层次是最底的,相应的他们所拥有的权利等级和受到的信任程度,也是“龙牙”中最少的。例如,“吸管”的人想要把一份由派驻海外人员所发回的特急情报,送交到程家骥本人手上,就要层层上递,最后由部门负责人亲自送去。这里面一方面是因为自新二十军从昆仑关回军据守玉林五属及其周边另外几个县的这一年多里,在战场上无法消灭程家骥这个“皇军耻辱的象征”的日本人,屡次对其的进行了刺杀。这其间,神通广大的“竹机关”最是活跃。半年前,“竹机关”所策划的一次,由从别的部队调入新二十军军部的潜伏间谍充当刺客的行动,还差点成功。那次事件,不仅直接导致了程家骥的安全级数的步步高升,也给了新二十军对从其它部队调来的军官进行严格甄别的借口,从而进一步强化了新二十军的人事独立。另一面,也是制度化的结果。毕竟要是军部的每个人都能随时见到程家骥的话,那总揽这偌大一摊军政事务的程家骥,岂不是要被活活累死。可要是部门长官不在,收到的又是耽搁不得的急件的话,那就只好由其它人呈上去了。碍于想要面见程家骥必将要受到的种种严格的盘查,这项让一般军官视为畏途的任务,最后总是会落到因具有特殊身份,而能自由出入戒备森严的“上书房”和程家内宅的程家驺的身上。
  
  别看,程家驺在接过同事手中密件时总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在实际上,他心里对于这个差使其实并不排斥。会让程家绉心甘情愿的当跑脚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就是每当在不受检查的通过布在“上书房”门前三处明哨和不少这个数目的暗哨时,一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被信任的自豪和感动,会让单纯的他倍感愉悦
  
  如同往常一样,程家驺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新二十军的主宰者的面前。
  
  “家驺,坐!”正伏在办公桌上埋头苦干的程家骥头也不抬的打着招呼。对于这个自己颇为喜爱的勤恳踏实的堂弟的脚步声,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当然,这也是因为能在不加通报的情况下,直接进入这间书房的人并不是太多的缘故。
  
  还没等程家驺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忙得不可开交的程家骥又说道“念吧!”
  
  得到指示的程家驺麻利的揭开了盖有火漆封印文件袋,小心翼翼的从纸袋子里抽出一份电报稿念了起来。
  
  “从纽约时报内部获悉,在东京举行的有田——格鲁会谈,因美方坚持要求日本全面退出七、七事变后所占领了所有中国领土和限制日本军队的数量,已于日前休会。另据与白宫关系密切的身为资深政治评论家的情报提供者透露美国、英国、荷兰这三个在亚洲有广大殖民地的欧美国家,极可能将于近日内对日本实行战略物资全方位禁运,以压迫资源匮乏的日本在谈判中让步。外字第四小组。一九四一年六月十三日”面对如此清晰完整的情报,好歹也读完了高中,在这个时代算是个知识分子的程家驺,就再没有政治头脑,也能从这份情报中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美国等列强开始在强力干涉日本在亚洲的扩张行动了。这个认知,让对因家中的变故而对日本人满怀仇恨的程家驺,在念这份文件时,紧张兴奋得停顿了好几回。
  
  “归档。”在这过程中,始终低着头伏首批阅文件的程家骥用轻描谈写的下了变相的逐客令。
  
  等到程家驺带着对堂兄的反应的茫然不解离开后,程家骥方才抬起了头胪。
  
  无需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与先前相比,在经受了被半隔绝在敌后独当一面的艰难考验后,程家骥在气质上有了不小的变化。若是说一年前的程家骥是一面杀气四溢的双刃战刀,那现在已是多了几分内敛厚重,少了几分少年轻狂的他则更象是一柄看起锋芒不露、可真要动起手来却能把对手一下子砸个粉碎的八角大铜锤。
  
  站起身来的程家骥,猛然用力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办公桌,径直走到窗前拉到了黄绿相间的窗帘。
  
  迎着光茫万丈的烈日昂首而立,眼里精光四射,心中满怀壮怀激烈的程家骥对着苍天白云在心里放声高喊道:‘丢他妈!等了整整三年,日本人自掘坟墓这一天,终于快要来了!’
  
  也难程家骥会如此的激动,这一年来全国性的打打停停和战线基本原地不动,充分的说明了中国在几年内还没有力量去独力打破相峙的局面,如此一来,强大的美国能不能尽早参与对日战,也显得是那样的至关重要。而程家骥清楚的记得,美国、英国、荷兰三国联手进行的贸易封锁,正是逼得战略物资储备只够支撑半年左右的日本帝国,不得不发动太平洋战争的最主要原因。
  
  就是为等这一天,在这一段相对“轻闲”的日子里,程家骥不但没有偷懒,反而比战事频繁时更加的忙碌。在短短的一年间,他除了靠完善辖区内兵役制度,充实了部队兵员,并编成了数量庞大的预备役部队外,还在司徒公为代表的海外游子们提供的资金、采购渠道方面的帮助下,对手上部队进行了大规模换装,在四个师中(半年前新二十军获准组建新二一二师),新一百师早已大体美械化了,其它三个师装备水平也都有大幅度的提高。这还是因为美国在防止大宗武器从私人渠道流出国外上的尺度把握得比较严,从而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新二十军更换美式装备的速度。
  
  可以毫不夸张得说,在经过长期的艰苦训练和实战磨励后,装备精良的新二十军的综合战斗力已大大的跨了一个台阶,从前那种单单凭勇气和拼劲打仗的日子,已是一去不复返了。就是“龙牙”的力量也在夹缝中,得到长足的发展。当然,这一连串的犯忌的事情做下来,就算是保密工作再到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此时此刻的程家骥和他的新二十军在鞭长莫及的军委会眼中,已是不折不扣的半个地方军阀了。既是半个军阀,在武器装备的补充、粮袜的补给、监控力度等方面自然“随行就市”了。幸好,非但程家骥在澳门的投资的赌场伴随着因世界战火的越烧越旺而给这个永久中立地的日渐繁华,取了丰厚的回报。就是新二十军最大的自有财源海上走私,也因其在大半年前出兵收复了日军防守兵力空虚的廉江县全境,控制了安铺港,而走势喜人。加上军委会并不想把新二十军这支劲旅推入桂系的怀抱,在各方面都还有个分寸。如此这般,上峰的另眼看待
  
  才没给新二十军带来太大的麻烦。
  
  这只是对内,对外程家骥在这一年里,也为将要到来的太平洋战争做了大量的准备,在海外华侨的全力帮助下,一个个设立在异国他乡的情报站接二连三的建立起来了,随后这些情报站就在洞悉世界潮流发展的大方向,而无法掌握这个已稍有变异的时空的历史细节的程家骥的指引下,开始有针对性的量力而为的收集政治、军事情报。其重点是力争搞到在欧美国家先进武器的实物和图纸,并在海外洪门弟子的全力协助下,颇有斩获。
  
  “当!……”摆在屋里的那台一人高的座钟的报时声,把心潮澎湃的程家骥拉回到现实当中。
  
  “请参座马上来一趟!”程家骥对着墙壁一幅最高当局的全身像,看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后,就坐回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等着钱绅应召而来了。在这个科技还很不发达的年代,感应器之类的东西自是不可能存在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画像后面存在一个藏有人的暗室。想来要是某人在单独与程家骥相处时,如果有不轨的企图的话,藏在暗处的人是不会介意将其击毙当场的。
  
  在大多数的时候,覆盖着一层名为信任的华丽面纱的真相,名叫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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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风起青萍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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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五月下旬,塞外边陲尚是春意未尽,乍暖还寒时,岭南这一隅却已是骄阳似火、烈日焱焱了。而在玉林城的身侧虽然静静的躺着一条南流江,可空气的湿润度,还是远不能与程家骥真正的老家,地貌相当特殊的桂北地区相提并论,加之又地处桂南内陆,这一闷热起来,顿时就成了一座小火炉。即便象程家骥这样有风扇可吹,有冰镇饮品可消暑的“高尚人士”,一天下来,虽不至于汗浃流背,可那浑身上下都湿不湿、干不干的滋味,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若不是怕身上的汗臭味薰着了别人,从不拘小节的程家骥的本意出发,他倒是宁愿痛快淋漓的出一场透汗。
  
  “搞不定的,明天再搞,收工了!”在以愚公移山的精神,解决了办公桌上那堆积如小山的公文中的一小半后,精疲力竭的程家骥终于又选择了放弃。此时房中的那座一人多到座钟的指针,已越过了九点三刻的位置,这就是说,刨除吃饭的时间,今天程家骥也整整工作十三个小时。
  
  让被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压得透不气来的程家骥,最不服气的是,那些完全在后世的普通环境下长大的玩“穿越时空”直接玩成皇帝,然后立马就能平天下、定世界的哥儿们,在饱含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繁杂政务的动辄以百斤计的文牍的包围下,凭什么能游刃有余到还有心思去以三、五、七天一个的光子速度给他们自个找新的美美。
  
  这其中即便有时代差距的成分在内,想要切实主导掌控一个庞大的帝国的治政能力,没有一个十几年的培养期和相当的天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不说搞出一个千年万载独一无二的煌煌盛世了。否则,那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里的华人大公司的老板们,也不会在其继承人普遍从小就拿企理管理的教材当识字课本的情况下,都还常常要让没有半点血缘联系的“外人”来主持大局了。
  
  当然,那些哥们也可能恰好都是亿万人选一的无所不能的绝世天才,只是这个解释,是不是也太牵强了些!别人是不是天才,这个不好妄加评论。可自己是块什么料,程家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怎么无限拔高大树特树,怕都跟雄才大略扯不上多大的干系。
  
  当程家骥在心里毫无实际意义的埋怨着老天不公时,脚下也没有闲着。
  
  程家骥是在还礼的同时,迈进自己家的大厅的。下一刻,站在客厅的大门边上举着白嫩的小手向程家骥敬礼的那个肉墩墩的小家伙,就被程家骥一把拉在怀里“狠狠”的啃了几口。
  
  “快放下,你的胡子扎着宝儿了。”在玉如的大呼小叫下,程家骥赶忙把已被扎得眼泪汪汪的儿子如珠如宝的放到了沙发上。随后他在亲手替儿子拭去泪水后,又小心翼翼的亲上了一口,临了还宠溺的刮了几下小家伙的鼻子。在做完了这一系列带着浓浓温情的动作后,程家骥才把注意力转到了围座成一桌“垒长城”的四位夫人身上。
  
  “爷!你来替我打两把,我去哄哄宝儿。”做了母亲后的玉如,非但没有稍减其旧日风韵,她独有的那种让男人一见就禁不住心头发庠的娇媚,反倒是与日俱增了。
  
  尽管,程家骥心知肚明,赌品实在不咋地的玉如,铁定是又跟上几回输得一塌糊涂后一样,在用宝儿的名义借机开溜之余,拿自己当冤大头顶缸。可在玉如愈发炉火纯青的嗲功下,他这个已被“电”得骨头发酥的好色之徒,好象还没有那回是能“坚贞不屈”的。
  
  玉如却是个不知足的,得了便宜的她起身经过程家骥身旁时,还不忘在手底下揩了揩了丈夫的油。
  
  虽说,被大方得有些过头的玉如“调戏”,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可程家骥还是让她撩拔得心头猛的一荡。
  
  他(她)两人这番自以为隐秘的做作,又如何瞒得过的这些近在咫尺的有心人。吃醋拈酸是女人的本性,但凡是女人就没有能在这一节上免俗的,区别只在于,修养好的掩饰的好,自信心强的容易消蚀而已。就象这次这样,自重身份的吴少群和心有所恃的于三姑还能在表面维持常态,而城府较浅危机感又重的紫玉,那可是霎时间就拉下了脸的。
  
  程家骥才则一坐到牌桌上,坐在其对面的紫玉那副的让人想不心疼都难的哀怨凄婉的憔粹玉容,也就自然而然把程家骥的眼睛挤了个满满当当。
  
  要不怎么说,老婆多了,老公会很辛苦了。
  
  这边厢,“自觉理亏”的程家骥好不容易才哄得紫玉含羞带嗔的嫣然一笑,于三姑那头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三姑,你们三个怎么好好的要去桂平西山许愿?”在正常情况下,要是只有一位夫人提出了“无理要求”,程家骥还是能“坚持真理”的。两位夫人有志一同,他也能靠着闪转腾挪、分化瓦解,勉强应付得下来。可三位夫人一起胡闹,人单力孤的程家骥就只有负隅顽抗的份了。要是四个吗?那就直接三读通过,当场成为家庭法案了。说白了,程家骥家中的权力结构是百分之一百自由民主形的,除了才两岁半的程宝儿没有投票权外,其它人都一律平等,人人一票。
  
  若是别的事情,程家骥或许也就松口了。可这次的事,却是非同一般,桂平那地方是轻易去得的吗?自打年前日军占领了横县大部,与横县交界的桂平,就成了中日两军间的缓冲地带。此时的桂平,手中无兵的县政府早已只是个空架子了,真正当家是当地那都打着抗日旗号的五六股政治背景各异的地方武装。在那种错综复杂的地方,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就是想要兴师问罪,都不知道那个才是罪魁祸首。
  
  “桂平那乱得很,还是别去了。要不这样,明天我三宝带人护送你们去龙母大庙玩玩,那可是北宋初年始建的庙宇,不管观光散心,还是许愿还愿,都要比那穷山恶水的西山寺要强上百倍。”程家骥为了打消少君、三姑、紫玉去危险系数极高的桂平的念头,决定让人陪着她们跑一趟梧州龙母大庙。他这也是没法子,梧州远是远点,可最低限度从玉林出发到那里,途经的各地都还算是安全区域不是。
  
  按说,程家骥的这个安排,已是够“仁至义尽”了。可却怎料,给紫玉羞羞答答的小声咕滴了一下,程家骥的提议就给推翻在地不算,还被结结实实的踏上了一脚。
  
  “听人说,西山寺观音娘娘灵!”
  
  ‘轰!’看着表情很不自然却还是点头表示支持紫玉的少君,程家骥只觉着脑子里有一颗威力惊人的航空炸弹爆了。这三个几年来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都快要想疯了的女人,去拜观音,那除了拜送子观音,再没有别的答案了。自己早该想到,对于菩萨这东西,从小在嘴里满口的因果报应,行动上却是天天砍来杀去的帮会里长大的于三姑,还在信与不信之间。可向以新女性自诩的少君,却是一直很不以为然的,也只有这个对“开花不结果”的已婚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宿愿,才能让她暂时放下心中的那份坚持。她们三姐妹这一心如磐石不要紧,可你叫程家骥拿什么去挡?
  
  正当程家骥顶不住压力要“举手投降”之际,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邱少言走进了程家的院子。
  
  接过面色苍白如纸的邱少言递过来的电报,程家骥怀着不详的预感细细看了起来,这一看,立时就让他呆呆的杵在了当场。
  
  程家骥这一出神发愣,可把他的夫人们给吓坏了,于三姑反应最快,她凑到丈夫面前,关切的问道:“哪里出了问题,要紧吗?”
  
  程家骥苦涩的笑了笑后,言不由衷的答道:“事倒是没多大的事,可你们怕是没那个心情去西山许什么愿了。”
  
  黄小二是个才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从军以来,最让这个以南方的标准来衡量,已算得上“高大威猛”的玉林农家子弟引以为荣的是,凭着爹娘的好模子和在新兵训练时的优异成绩,他前脚一出了新兵营,后脚就被分到了军部直属的特务营。这在多是只在各师的老兵中挑选兵源的军特务营,可是极其难得的事情。有了这份自豪感撑着,黄小二整天是笑逐颜开精神抖擞的,在执行勤务时,更是认真负责得都有几分狐假虎威之嫌了。而此时的黄小二正和他的班长许昌籍的老兵陈贵一块执勤,这也是黄小二第一次轮值轮在军部门口当班。这两人今天站的是从午夜十二点到早在八点这一班岗。要是在与鬼子直接对上的地方,这一班岗,可是全天当中的重头戏,原因无他,日本人要是想搞个突然袭击什么的,这八个小时绝对是黄金时段。可这是新二十军偌大个控制区的心脏,位于玉林城中心部位的军部的大门口,那一切又另当别论了。一般说来,基本上看不到人的这一班岗的哨兵,就是偷个懒,只要不被查哨的长官抓个现行,也是“无伤大雅”的,实属是个轻松活儿。有人要问了,要是有人袭击军部怎么办。真要日本鬼子的特工能杀到军部门口来,两个站在明处的哨兵,又顶个屁用。在遇到强敌时,真正起到预警作用的,还得是安在军部大院里面的那些个暗哨。
  
  凌晨两点一过,把兵当油了的陈贵,就抱着枪在靠在哨亭里舒舒服服的打起了盹。而实心眼的黄小二却站在亮得耀眼的哨灯下,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周围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得、得、得。”在寂静的大街上,这动静大得很,大到连黄小二这样的新兵都能分辨得出,这是有一群马匹,正在向军部这边飞奔过来。
  
  一种“神圣”的使命感驱使着黄小二迅速站到了大门的正中央,他这是想要把来人拦下来盘查一下,好尽到自己哨兵的职责。
  
  “得、得、得。”马蹄的响声愈近,也愈来愈急促,听得出来,马上骑士明显没有减速的打算,竟是要直筒筒的冲入军部。
  
  “卡!”黄小二手中的美制卡宾枪上了膛,说实话,这会儿,手心里已全是汗的黄小二紧张到了极至,他连应该把陈贵给叫醒都忘了。
  
  来者的马速快得出奇,前一刻黄小二才看到不远处的长街转角处露出了一个马头,只过了几个呼吸的工夫,五六匹龙腾虎跃的矫健战马,便闯到了他的面前。
  
  刚想要朝天鸣枪以示警告的黄小二愣住了,使他在这当口惊惶失措的原因很简单,那个一马当先的穿着军服的青年骑士的肩章上有一颗明晃晃的金星。
  
  本来双方之间就只剩下了几个马身的距离,黄小二是一站着不动了,马可是不会原地立正的,眼看着这个新兵就要被那来势汹汹的头马给撞上了。
  
  最后关头,头马上的骑士用力把缰绳朝左一拉,硬生生的把马头给拉偏了半步,紧接着一支镶着一排银制小风铃的马鞭,把黄小二连抽带推的给“弹”出了老运。
  
  “小子,伤着吗!”那匹率先冲入军部的大红马,在冲过大门口十几米远后,又在马上的少将骑手的操纵下,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飞快的折了回来。
  
  已被惊醒的陈贵赶了过来,给骑大红马的长官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
  
  “陈大头,这是你带的兵!”年青的将军对陈贵的说道。
  
  趁着两人攀谈的工夫,因对方在这一马鞭上使了巧劲,而只是伤了点皮肉的黄小二,满怀好奇的打量起了他平生所见的第一个将军来。
  
  比黄小二自己还要高大少许的块头,梭角分明的国字脸,微微上翘的嘴唇,眼神那强烈得要溢出来的刚强坚毅,举止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豪气干云。总之,面前的这位朝气蓬勃、顾盼自雄的青年将领,完全能跟黄小二所知道的那些名传千古、少年得志的英雄人物们相提并论。
  
  这位将军显然是真有急务要办,在确定黄小二没大碍后,他立即就扭转马头向军部大院的深处急驰而去。将军这一动,那四五个先前停下马来等将军的卫士模样的骑士,也跟了上去。
  
  “班长,这是哪位长官啊!居然敢带着卫兵,大半夜的在军部里跑马。”直到这时,才从地上爬起了身来的黄小二问道。
  
  “你小子命大,要不是文二爷好身手、好骑术,换了别人,就刚才那一下,你不死也够呛。”陈贵越说倒是越来了精神“他文二爷是哪个,是咱们军座半辈子的铁杆兄弟,别说这几个人,就是他带上个几百号人马进军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着不成!”
  
  陈贵的这几句卖弄,听得在家时就知道新二十军里有个勇冠三军的文老虎,刚才还得以意外瞻其风采的黄小二,好一阵热血沸腾。
  
  “你小子,别只光顾着高兴了,快到哨位上给我站好站直了。我估摸着,呆会保不准,还有别的长官要来,你小子要是再出洋相,下了岗,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陈贵料得还真准。接下来,军部大门接二连三的迎来了一位位或骑战马,或坐着美式吉普车的“稀客”。而黄小二在敬礼敬得手酸的同时,也在陈贵的解说下,把从军前心目中那一尊尊威风凛凛的“战神”,跟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军人给一一对上了号。
  
  黄小二都兴奋得有点麻木了。而在他记忆中也永远留下了,对这些平时想见一个都难的“大长官”的初始印象。直到多年后,军姿如铁的刘师座;文质彬彬、抢先给哨兵敬礼的马师座;回礼的姿式有点怪的赵团座;能把跨下那匹大洋马驾驭得如臂指使的刘旅座……,都一个不少的深藏在黄小二的心底。当然,黄小二更不会忘记那天,从他面前过去的每一位长官都是那样的风尘朴朴、满脸忧郁。
  
  黄小二是过足了“追星的瘾”。远比他这个新兵蛋子要想得多得多的陈贵,却早已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切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了。
  
  直到行色匆匆的众将一一过完,陈贵才从惊诧莫名中回过神来,惊魂稍定的他在连喘了几口大气后,用肯定得不再肯定的口吻冲口而出道:“****!全军的所有师、旅长、军直属团长一个不拉全部到齐,铁定出事了!”
  
  陈贵说得不错,的确是出事了,而且对正蒸蒸日上的程家骥系统而言还是大事,天大的事!
  
  此刻在“上书房”里,挤满了高级军官,光是将军就有七个。
  
  书房的门被悄着的推开后,又被轻轻的掩上了,在这过程中,面容冷峻的钱绅走了进来。
  
  “老钱,程老大有准主意了吗!”忧心如焚文颂远抢上前去,急不可等的问道。
  
  “还没有,军座说他还要再想想!”向来让人高深莫测的钱绅在回答文颂远的问话时所用有些力不从心的语气,就让在场的许多人对事态的严重性,有了新的估计。
  
  “还想个啥,不去就是了。大家伙这一年来在干的犯国府忌讳的事情,可不老少。这个时候让军座去重庆述职,明摆着不是要把军座扣下法办,就是要玩那套明升暗降的老把戏。反正就是想吞掉咱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点家当。这种“鸿门宴”,我当年见得多了,一去就全完,不去就屁事没有。”对程家骥忠心耿耿的新编第一团团长赵得生,说得倒是很透彻。只不过,他的思维有点落伍于时代了,至少在名义上军令、政令已是出自一门今天,毕竟不是那个军阀混战的昨天了,抗命那是那么好抗的。
  
  “硬顶是不成的,是不是让军座称病告个假?”高士英帮腔道。
  
  “我看成,只要浩然在军中,那怕“老头子”给新二十军再派十个、八个军长,也压根没戏。折腾到最后,军委会还得让浩然来当这个家。”能有资格开口闭口的叫着程家骥的表字的,新二十军里也唯有一个刘天龙了。
  
  “我觉着事情不一定就遭到赵团长说的那个地步。这一年来,咱们固然小动作多了点,可也没少打鬼子,要不要先个联名电报就说我军周边的鬼子正在蠢蠢欲动,请军委会批准军座缓行。这事只要一缓下来,指不定就能拖下去了。要是不成,那我们再想别的法子也不迟”马思远的想法虽过于思想化了些,可若是做为试探上峰的态度之用,却也不无可取之处。
  
  “我赞成楚山的主张。”邢玉生附议道。
  
  钱绅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平心静气的观察、分析着众人的反应。
  
  未几,工于心计的钱绅就在肚子,把他揣摸出来的,在场所有人的心态给排了排号。
  
  文颂远、赵得生这两人自不消说,是属于那种程家骥不管去什么,都会跟着走到头的死党。当然,说起死党来,钱绅自个也得算上一个。
  
  别无选择的刘天龙和因程家骥的庇护才能在齐崇德那伙人手上“逍遥法外”的高士英,虽未必对程家骥有多少忠诚心,可在这当口倒也还是靠得住的。
  
  马思远、邢玉生的思想太活,只能算是基本可靠。
  
  让钱绅最感“兴趣”的还是,一直没有表态的由快速纵队升格而来的新二一二师的师长刘祖唐和炮兵指挥官郑重这两个虽也对程家骥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可正统观念根深蒂固的从中央嫡系部队里过来的新二十军的高级军官。
  
  按钱绅分折,目下这两个人不正处于无所适从的迷茫中。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钱绅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相比之下,他对炮兵这么一个依附很强的配属兵种倒是不哪么担心。可对统帅着在新二十军中论起综合作战能力来,仅比新一百师略逊一筹的新二一二师的刘祖唐,钱绅就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了。
  
  ‘得对新二一二师加强控制了!’钱绅可从不是只想不做的空想家,看来刘祖唐一帆风顺的日子,马上就要划上个句话了。
  
  至于,众人提出的哪些建议,钱绅其实并不如何在意。这只因,才从程家骥身边过来的他,对程家骥会做出的决定,早就胸有成竹了。是的,尽管,程家骥本人还在犹豫。可在冷眼旁观的钱绅看来,自己的军座最终决断,已是呼之欲出了。也正因此,钱绅的内心才会感到些许疲惫。
  
  “嘭!”随着重重推门的声,正主儿带着一脸的“秋风萧瑟”,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刹那间,原本未免吵杂了些的书房成了无声的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程家骥的脸上,仿佛哪里有一朵鲜花正在盛开似的。
  
  “我决定,明天下午,也就是六月十八日奉命出发。先去乘汽车去桂林,再从桂林直飞重庆。在我去重庆述职期间,由钱参谋长代行我的职权。”程家骥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而这些新二十军的骨干分子们,稍后所做出的反应,却是各式各样,拼命阻拦的有之,面带忧色者有之,大松了一口气也大有人在。
  
  程家骥却不毫不受上述这种种的影响,径直头也不回的大步向书房外走去。
  
  其实,程家骥下这个决心,也下得是在实不容易。其它人想到的,身在局中的程家骥也都想到了。在程家骥算来,此次去渝,军委会给他来个撤职查办也是不无可能的,而委任他专任集团军副总司令,或是“提”个军委会中将参谋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当然要是应付得好,再加上几分运气,想要顺利过关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一句话,只要程家骥一踏上重庆的土地,他和他一手啻造的新二十军,就走上了条布满重重危机与诡秘莫测的变数的“荆棘路”。
  
  可要是以各种推脱,虽也许能勉强赖过关去,可那样一来,国府对新二十军猜忌之心就势必愈来愈重。到头来,新二十军这支被军委会多方限制的劲旅,就会沦为一支地地道道的半割据武装,而程家骥本人也会成了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地方军阀。总而言之,程家骥和新二十军极有可能就在玉林地面上以守土安民为己任,一直呆到抗日战争结束那天了。这个结局,是只拿地盘当加强力量的手段,其本心还是志在尽力想使已是多灾多难的祖国在场千年浩劫里,少付出点本不该付出的代价,多得到些看得着的利益的程家骥,所绝不愿意接受的。
  
  既想不因被“中央”边缘化,而游离于主战场之外,以至无所做为,那程家骥就只能押上手中的军队、地盘甚至是他个人的人生自由赌上这一把!
  
  在跨出书房的门槛时,程家骥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自已必须要去尽一个中国军人的本分!要不然自己一定会为之悔恨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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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风起青萍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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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中二路罗家湾十九号。这座雕梁画栋的传统中式建筑,原是前清同光之间,某一任以贪婪成性而闻名于全川的张姓盐茶道的府第,曾经也是冠盖云集、车马如云,名列重庆的几大名宅之一。民国建立后辗转于多位富商大贾手中,虽仍广大宽深,可已是破败之相渐露。直到抗日军兴,国民政府迁入重庆,这所老宅子才重新焕发它的“青春”。可让人不免有些遗憾的是,张家老宅这种“英姿勃发”,却是让整个重庆、偌大一个天府之国、所有还“有幸”能生活在“青天白日旗”的笼罩下的中国人,及汉奸和日本人都对此地谈虎色变为代价的。总而言之,在当时华夏大地上,无论其国家、民族、政治立场何属,几乎没有那个人能在说起罗家湾十九号时能面色如常的。光靠区区一座宅子,当然没有这如许大的威力,让成千上万人顾忌、畏惧、厌恶、仇恨其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那个势力庞大得堪称一时无二的特工机关的本部所在。这个职能与前明的锦衣卫相似的组织,在中国近代史上名声绝对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以致于从它的前身某个以衣着的颜色命名的社团成立的那一天算起,民国政府的内部包括大批资深将领在内的开明人士们,就一直在坚持不懈的要求最高当局撤消这个部门,至于这些人在明暗间对罗家湾十九号的敌视、限制、戒备那更是早已公开化的事情了。由此一条就可见,这个是一个何等“阴暗”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在抗战八年间在对内镇压时所犯下的滔滔罪恶和对外御寇时所取得的累累荣光,无疑让其原本就蒙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下的真实面目,变得更加的朴朔迷离了。
  
  说是不解之谜,可只要你小心拂去覆盖在它的身上历史的尘埃和政治迷雾,平心静气的以客观公正的心态去审视、去评估,这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猛兽”,不过是依附于国府一个强力机构而已,攘外也罢、“安内”也罢,它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是出于一个简单目的,将它所效忠的那个政府、那个人的统治维持、延续下去,仅此而已。
  
  此刻,就在罗家湾十九号里,正有几个人在闷声不响的琢磨着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程家骥和他的一手创立的新二十军。
  
  既是琢磨,就定得有精确详实的资料可凭,否则就只能算是凭空臆想。办公桌上那一大叠从程家骥当年与人争风打死人的细节与新二十军的几笔大的“非法所得”的大概估算在内的林林总总的文档案牍,充分的显示了罗家湾十九号那让高傲的美国人都叹为观止的情报收集能力。
  
  “这些情报诸位都从头到尾看过了。“老板”的要求是要我们在程家骥到重庆来之前,搞出一个报告来。谁先说说?”打破沉默的这位身上带着很浓的学究气的瘦高个少将,正是情报研究室主任郑济。出于历史的原因,后世的绝大多数人都简单的以为黑衣杀手、老虎凳、辣椒水就是罗家湾十九号里的一切。而在事实上,这里确实有一大批从来不参与刑讯的情报分析、破译电码等方面的专家,而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的郑少将,就是这些被那些满手血腥的外勤人员讥为“纸上谈兵”的文职人员的头头。
  
  不知这何,郑主任的倡议并没有得到响应。良久后,屋子里还是只有一个声音,翻阅卷宗时发出的“哗、哗”声。
  
  郑主任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说道:“既然大家都觉着自己的想法不成熟,那就再看看、想想吧!”
  
  此时,房口开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不敲门就闯了进来。这种行为显然是不礼貌的,可要是发生在上位的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副座。”
  
  “老板!”
  
  “坐!”不管算不算是欺骗手段,这位被好友胡总司令“誉”为“人情世故熟”的“老板”,在对待手下的这般军中文人的时候,至少还是比较客气的。
  
  “副座,事情有变化?”尽管,“老板”的脸上一如往常般的带着招牌式的笑容,可他的眼神里的那一丝急切,却还是瞒不过与之共事多年的郑少将。
  
  “情况确实有变,一个小时前刚刚接到桂林方面的电报,程家骥已到桂林,正在联系交通工具。若是中间不另生枝节的话,他将于今天深夜搭乘“飞虎队”的飞机到达重庆。”说这句的却不是那位好色如命的“老板”,而是紧随着前者的脚步,走进来的一位拿着一个文件夹的青年少将。此人的气质颇有些与众不同。他在形体彪悍、步伐稳健之余,却又有几分儒雅之气。也正是同时带有两股不相调和,却又并不相互排斥的味道,让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不对称的美感。
  
  还没有来及座下的几位校级书生,纷纷再次立正敬礼。
  
  从那些大多从来没有拿过枪的校官与其的短暂寒喧中,我们可以知道,这位后进来的青年少将姓沈,是罗家湾十九号的一位处长。
  
  没错,这位沈将军正是于三姑的老熟人,那位两年前曾程家骥守过病房的沈队长。说起来,在罗家湾十九号里敢抢“老板”的话头的人可不多,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沈处长在“老板”心目中的位置。
  
  而他那几句话,也在屋子里的人群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这也难怪,虽说昨天一早程家骥就给主管军官述职事宜的军政部,拍了一封“奉令照办,刻日抵渝”的回电,可恪于部队长在离队述职前,总要拖上几天以把部队里一切事务安排停当的不成文的官场惯例,谁也没有料到程家骥会说来就来,竟是连一天也没耽搁。
  
  “时间的确很紧。我来的目的就一个,请诸位就这上面的疑问,尽快的做出一个结论来。”方才一落座,“老板”便开门见山的给这场研讨定了调子。
  
  “老板”的话声一落,沈处长便打开他夹在腋下的那个文件夹,拿着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毛笔字的信笺走向了郑主任面前。
  
  刚开始时,自恃甚高郑主任还想等着沈处长给他递到手上,事实上以他的资历、地位也有这个资格。可当他瞄见沈处长所执的那张信笺上的那笔字迹时,竟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双手去接。
  
  看到郑主任这番做作,在场的这些对其的孤高自傲的为人,知之甚深的校官们,也俱都是面色一肃。这个现象其实再是好解释不过了,在时下的重庆,除了最高当局的“御笔亲书”外,再没有别人的区区一张纸几十字,能有如许惊人的威力了。在诧异程家骥一个半路出家的杂牌将领,竟能这么得最高当局器重的同时,众人也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正担负着的这项任务的份量。
  
  “你们马上抓紧议,我就在这等结果!”似乎是生怕已有点颤颤惊惊的部属们还不够重视,“老板”又在众人了心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在经过连连“加码”后,每一个参与其间“研究员”的心理压力之大,是不言而谕的。评议就这么着,在压抑至极的气氛下进行着。受这种氛围影响,大多数人在表述自己的意见看法时,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而又轻,就如同在交头结耳、窍窍私语一般。即便是郑主任这位“天子门生”,也是说着说着鼻尖上就冒出了细微的汗粒。
  
  “老板”倒也有些气度涵养,在众人争执讨论的过程中,他一直默默无语的座在一旁,翻开批阅着他自己带来的其它文件,好一副两耳窗外的样子。可在外勤单位呆惯了的沈处长,就没那有那份养气功夫。起初还能硬撑着,随着时间的步步推移,他的小动作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逸夫,反正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你管的杂事多,还是先去忙你的吧。过会汇总时,我让人去叫你。”见此情形,“老板”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后,体贴有加的对他的爱将说道。
  
  “老板”料得不错,虽然有其亲自座镇,可这场分析会议还是从下午三点足足开到了晚上七点,方才进入了汇总阶段。
  
  “副痤!在权衡讨论后,大部分同仁都认为,“上面”所担心那些个情况,都不大可能出现。”
  
  “郑兄,请说说理由!”
  
  “首先应承认,程家骥系统的军队的战斗力是相当强劲的,其已半公的特工力量的能量虽小,便办事的效能也还算过得去。但程家骥要是想形成一股有生命力的割据势力,还缺少许多必须条件。比如说,他手上没有一个可靠文官集团,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得出来的,更不用说到目前为至还看不出程家骥有任何想要自行培养地方干部的迹象。再说,从程家骥这两年在其所占据的地算里的所做所为上看,他也没有表现这方面的主观愿望,否则不会对当地的士绅豪族不例行拉拢,对所属各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基本不加撤换更替,以致于那几个县地方势力都还心向桂系。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个政权的基础,没有他们的支持,就算他减的税再多,也不过得那些小老百姓叫几声好,终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起码从表面上看,确如程家骥自己所说,他只是在借地养兵。”
  
  “老板”挥挥手,示意郑主任继续说下去。
  
  “至于,程家骥的思想理念上看,因其出身的大户人家的关系,较为保守。有意思的是,在军事上向来天马行空的程家骥,竟然有很强的法理观念。这一点从一年多前刺杀与他的关系最亲密的文颂远的那个小女孩能一直活下来就是明证,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将那个女孩当成一个隐患给解决了。从心理学的角度上看,能克制自己去遵守现行的法理准则的人,一般是不会对现政权有太强的逆反心理的。最关键的是大量的证据表明程家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极端民族主义者,醉心于向日本人进行以血还血的无差别对等报复,并为了这个理想将大量本可以收入私囊的钱财投在部队上。这还不算,在程家骥的潜移默化下,新二十军里做为一支军队的骨干力量的基层军官们,也大多接受的这种观念。也就是说,即便程家骥本人日后,想要转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按现在国际上通行的衡量标准,这种过于激烈的民族主义思潮,属于极右翼。再加上在新二十军里也一直没有发现过有组织的“异党”活动。据此上可判定,程家骥的政治倾向没什么不妥。”
  
  “郑兄,这个结论,你能肯定吧!齐崇德他们报回来的情况,可是说程家骥处处包庇有“通共”嫌疑的新二十军的副军长高士英的。”‘老板’追问道。
  
  “从程家骥身上,我闻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党”味道。就算真是包庇,怕也是因为高士英在新二十军的独特的作用。再说齐崇德他们盯着高士英快两年,都拿不出半点真凭实据。光是靠着抓到过一次高士英倒卖军火,就一口咬定一个少将副军长“通共”,是不是有点太意气用事了。”郑主任那斩钉截铁般的口吻,让深知自己这位副手拥有一种看着文件就能破案的“特异功能”的“老板”,对他的话再无怀疑。这也使得碍于杜老板的情面,在内心里并不希望程家骥“翻船”的‘老板’,在心中长舒了一口。他很清楚,在大致排除了“独立创业”和“私通异党”这两个可能性后,最高当局是不会把程家骥当真如何的。
  
  “逸夫,我们这些人里你是唯一见过程家骥本人,并与之朝夕相处过的人。就你个人看法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随着老板这一点名,在场的七八个人就都把目光投到了沈处长的身上,说到底,闭门造车与亲身接触相比,就算是前者的讨据再充分合理,也少了后者那份非亲历其境而不能有的感性认识。
  
  “我对程家骥的印象,郑主任大都已说过。我能补充的不多。只一条,家骥受伤后,有上百军政要员曾经去看过他,就我的感觉,他对政治人物的戒心很深,越是大人物他那种敬而远之的心态就愈是明显。”
  
  ‘政治冷感!’“老板”又在心里给程家骥打了一个“红点点”。
  
  晚上十点,就在‘老板’的前脚跨进最高当局的官邸后不到半个小时,程家骥所乘坐的那架属于美国自愿舰空队的“顺风机”,飞到了重庆上空。
  
  ###第五十一章风起青萍末(四)
  
  !#10169896
  
  在不载于史的小事上,靠着“天书”做弊的程家骥那“未卜先知”的本事自是不灵了。当然也就不可能知晓自己才被一大堆以琢摸人为职业的专家给从里到外“解剖”了一道。可要是说,程家骥对其将在重庆要面对的种种考验,没个运筹打算,那确也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只可惜,预想与事实之间,永远是存在差距的,尤其是在“对手”比你强大得不足以道里计的情况下。
  
  一下飞机,程家骥就敏锐的觉察到,自己先前所下的那些揣摸功夫至少有大半是做了白用功了。
  
  没有预想中的下马威,也没有让人如沐春风般的“众友相聚”和随之而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军政部的部附亲迎,住处被安排在国府路他曾住过的那幢别墅里,陈部长的秘书代表陈部长也在机场恭候。在与众人不着边际却绝不失礼的寒喧客套一会后。程家骥等人便在一位军政部的少将高参的陪同护送下,离开机场前住所安顿。总之,一切都显是那样的合乎情理、规格,若不是在心里早就先入为主,程家骥自已都会以为,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述职了。
  
  正当程家骥打定要静观其变的主意的时,事态却又起了变化。
  
  当天午夜,刚刚要入睡的程家骥被一群穿着中山装的壮汉拿着陈部长亲笔写的约见条子给请上了车。这其间,还出了一段小插曲,为了要跟着程家骥前去,屠靖国和马三宝还差点跟那几个执意不许的汉子动武。最后,还是心中有数的程家骥喝住了屠、马两人,才没有闹出事来。
  
  其实,对这几个表面对自己恭敬有加,可骨子里却处处溢出高人几等的优越感的“政治部的工作人员”的真实身份,程家骥一见到人就明了了六七分。可既然,人家不主动点破,程家骥也就乐得装聋作哑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两年让层出不穷的刺客,给闹得都有点草木皆兵的程家骥,才会在自己的人生安全上做这么大的妥协。毕竟,这是重庆,真要是“那个人”想要动他,莫说是带上三两个身手好卫士,就算是带上一个营、一个团的精兵悍将,到头来也是白搭。
  
  这时的重庆正处于大轰炸的高峰时期,不但白天日机频频光顾,有如入无人之境,就连能见度极低夜晚,“大和民族”的空中强盗们也对能在中国的战时首都上空窜来窜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在这种极为恶劣的情势下,一入夜就实行灯火管制,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行七人,两辆法国造的半旧不新的雪铁龙轿车,就这么,在漆黑一片的大街小巷里,东旋西绕了好半天后,才拐到了一处小山坡前。
  
  走上山坡,一座防空洞,出现在了程家骥的眼前。做为防空洞口,只能容两人同时出入的规模怎么看都是狭窄了些的,而这个洞口的外观形象,也十分的简陋,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卫兵可有不老少,且个个都是荷枪实弹,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原对此行的目的地为何处,将要见到什么人,很有信心的程家骥顿生忐忑,这该不会是要把他关押起来吧?在走进那道铁栅栏时,将要身陷囹囵的恐惧,让程家骥脚下有点发软。说实话,死他倒不怕。否则当年早逃回南安老家去当个无忧无虑的败家子了,可要是被关在某一处见不得天日的地方,与世隔绝、骨肉分离,却又另当别论了。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也就只能跟着命运走了。
  
  幸好,事实很快就证明了程家骥的担心纯属是杞人忧天。在顺着台阶一直往下走,并一道道了经过了三道华丽的皮革包门后,程家骥来到了一个被强烈的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的宽敞得足以使人感到一种震憾的所在。在这个有大半个足球场大的长方形大厅里,不但正有上百名的文职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且在其一角还有几十名将校军官围着一个把全中国都标了进去的硕大无比的沙盘,在讨论、推演着。
  
  见此情景,让曾为第三帝国的“辉煌”狠狠的着迷过一阵子的程家骥不由得先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两个字冲口而出“狼穴!”
  
  “浩然!还真给你蒙对了,这个地方的确是照着德国人的样子的弄的。”对这个声音程家骥无疑是熟悉的,熟到一听,就能闪电般的把人在脑子里对上号的程度。可这就更让他惊诧莫名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怎么也到了这了,他不是应该还率部在江西战场上和日本人玩推来磨去的游戏吗?
  
  “浩然,我刚交卸了前方的军职,正准备在大后方筹办一所新制军校。在筹备工作展开之前,暂时在‘侍从室’里帮把手。”原本也站在沙盘边上的黄中将一边给满脸不解的程家骥分说着在他处身于此的原因,一面向程家骥快步走来。
  
  “培民兄!”
  
  看着好友兼老上司在说到“新制军校”这四个字时,那股子眉飞色舞的劲儿,让程家骥真正无语了。在这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乱世中拥兵自重的将军何其多,可象黄中将这样从一个掌握七八万大军叱诧风云的集团军总司令,一夜之间成了一个目前只存在于纸面意义上的军校校长,却还能甘之如饴、喜出望外者,满天下又能有几人?
  
  “黄将军、程将军,请跟我来。”一个插着钢笔的“中山装”走过来说道。
  
  “严组长,劳烦了。”黄中将的这种郑重其事,固然是因为他为人平易近人,很少有摆官架子的时候,另一面又何尝不是在暗中提醒程家骥对方的身份不容小觑。
  
  对于黄中将好意,程家骥自是了然于胸,他赶忙也跟着唱了一个诺。
  
  “两位将军客气了,请!”严组长表现出来的淡然自若、不卑不亢,也让程家骥对这个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接下来,程家骥和黄中将一同在严组长的引领下,从一个侧门出了灯火辉煌的大厅。在这通风良好的山腹中,三人走了大约有五六分钟,才走入了一处装饰着罗马柱的走廊里。无需询问,光是看到身边两人那一脸庄严肃穆,程家骥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这是到了哪扇大门口了。
  
  果然,大门打开后,程家骥又看到了那张中国目前“级别”最高的脸庞。办公室里可不只最高当局一个人,陈部长也赫然在座。
  
  “培民、浩然,坐。”与两年前相比,最高当局的气色要好的多。这也难怪,两年前是什么时势?今时今日又是什么时势!经过长年累月的往来混战,当初来势汹汹的日本人,早已露出了疲态,就算是得益于关东军主力南下,稳往了一度下滑的局面,可也再不复当年席卷天下的声势了。而时下美英等欧美列强又与日本日渐交恶,如果这几个国家与小鬼子当真打起来,在这位极为重视国际力量的借助与运用的最高当局看来,那就意味着不可一世的日本已是败局已定了。凭心而论,程家骥对最高当局的心情,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理解、甚至是赞同的。虽说将本国的起落沉浮寄希望于国际风云变幻,未免会让每一个有爱国心的中国人“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可只要能少流一些中国人的鲜血,谁又能说不是一件善莫大焉的事情了。
  
  “培民、浩然,最近的国际局势变化,你们应该也知道一些。另据确悉,日美的谈判一旦破裂,日本极可能会在太平洋上采用军事行动。浩然你在战略方面颇有造诣,你先说说,日美全面开战后,日本和大陆战略会做那些调整。”陈上将语带亲切的微笑着问道。
  
  事实上,陈上将的第一句话,就把程、黄两人给听得一愣。不同于黄中将单纯的又惊又喜,对历史的大概进程和陈上将说这个“确悉”的出处(罗家湾十九号的破译专家破译了日本的密电码。)都了如指掌的程家骥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莫不是早在这时节出兵缅甸的决策就已经定下来了。
  
  “浩然,你是不是要再想想?”看来,最高当局对程家骥在战略方面的能力确实是看重的很,这边知道得太多的程家骥还在考虑自己如何把心中所知妥当的表述出来,善于揣摸“上意”的陈上将已经在变相的催了。
  
  ‘不管了!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他。国事千钧重,头胪一抛轻。就是对个人有负作用,老子也认了!”
  
  不得不承认,虽也勉强可算是“守牧一方”大员了,可终始有着“血太热”的毛病的程家骥,还是学不来那种实为明哲保身的在政治上的所谓“成熟”。被陈上将一激,原本就对历史上中国出兵缅甸光是尽了“国际义务”,却没有捞到半分实际好外及牺牲巨大的中国战区被那位有着“酸性子乔”之称的美国太上皇,出于某种目的丑化成了贡献最小的累赘这两档子事耿耿于怀的程家骥,要不管不顾的再打一“炮”了。
  
  “部长!我说的可只是一家之言,若有偏颇之处……。”豁出去归豁出去,这一套下级在向上位表述个人意见时的过门,还是要唱得。
  
  “浩然,你尽可以放胆说,这点胸怀我还有的。”陈部长这话,也是语带双关,从表面上看,只是他的个人承诺,可要细一品味,程家骥要再不直述胸臆,可就是在置疑最高当局的气量了。按这个罪名一上纲上线,又岂是程家骥一个小小的少将军长能担待得起的。
  
  程家骥在朝一直稳如泰山的最高当局微一躬身后,站到了墙上挂着的那幅大幅世界地图前,接过一位“中山装”的递来的“指挥棒”,开始对指点起江山来。
  
  “目下,同在亚洲有着巨大的利益需求的日、美间的矛盾,已积累上升到不可调和的阶段,两国开战,已成定势。一旦战争爆发,日本为了同时能支撑在我国和太平洋这两场战争,就只有南进一条路可走。关于“南进”扩张,在日军内部早有谋划,其目的就是占领现为英、法殖民地的东南亚,以获得橡胶、石油等战略物资。无可否认,有了这些战略物资,日本的战争能力就能打上好几翻。而对我国最不利的是,日本在完成这个战略任务的同时,也“顺道”切断了我方甚为依赖的国际交通线。如此一来,我军兵出缅甸也就势在必行。若我军调集精兵强将,单是与日军角逐于沙场,并非没有胜算,至不也能打个平手。可缅甸那错综复杂的局势却是个大问题。英国人的长期的高压统治,使那里成了一个大火药桶。我们出兵必被大多数缅甸人看成是英国人同路人,根本就得不到当地人的支持,要是日本人再借机以民族自决、亚洲人的亚洲之类的宣传来煸动缅甸民众,那些渴望独立的当地民族武装,会与我们兵戎相见是肯定的。我最担心的还是英国人。只要能把英国的侨民、军队安全撤到印度,极端自私的他们是宁愿把缅甸给日本人,也不会交由我国这个传统的东亚宗主国来控制的。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给敌人日本占了,战后还能拿回来,给了盟友中国,即使日本战败,英国想要再和缅甸凑到一块去怕是就难了。有上述的利害关系,英国必定会拿我军当‘替死鬼’用。综上所述,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身边再有一个居心叵测的盟友,就是有再强大的雄师劲旅,又焉有不败之理。若是再一个应付不好,全军覆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程家骥说到这突然话峰一转。“虽说缅甸的局势险恶,但也不是一盘无法落子的绝棋。只要出兵的时机把握得当,我军也还是有扬国威于异域的可能的”
  
  “浩然,你认为出兵缅甸的时机,最好是在何时。”被程家骥吊足了胃口的陈上将急切的追问道。
  
  “日军把英国人彻底打垮的前一刻!”程家骥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位置,接着道:“那时,陈兵于滇西南的我方大军,就可趁日英两军两败俱伤之机,大举南下,收拾残局,把滇、缅交通线全程死死的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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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风起青萍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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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然,如你所说。即便是少了英国人的制肘。可缅人如果还是在日本人的煽动下与我为敌,我方不是照样未战就先失了地利、人和。”陈部长继续追问道。
  
  “陈部长,缅人所望眼欲穿的唯有“独立”二字而已,那怕是个名义上的,他们都会为之疯狂。日本人能给的。我堂堂宗主国就给不起!只要拉上民族独立的虎皮,就算美国官方出于安抚英国人的考虑,想要强力干预缅甸的事情,我们也可利用在美华侨的力量,反过来在美国国内掀起一场宣传战,相信在我国的强硬立场和向以“民主楷模”自诩的美国民众的双重夹击下,那时定已深陷在太平洋战争中的自顾不暇罗期福总统和他的政府,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说句大实话,要是没有财大气粗的美国人在英国人背后死撑着。光是靠日落西山、垂垂老矣的大英帝国在亚洲这点弱小的可怜的陆上军事力量,能打得过我国一个大的战区,他就可以躲在被窝里偷笑了。我远征军完全控制缅甸后,就成了一股能左右整个东南亚战局的关键力量,到那时,英、美、荷兰等欧美列强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为了他们在亚洲的传统利益能够延续下去,也要借重、求助于我国。这样一来,我方就能从被动的请求援助,变为与之平等的和作伙伴,真正的挤身于世界大国之列。”程家骥初时还有些心怀惴惴,可愈是说下去,就愈是意气风发起来,到最后一句时,言语间已是大有江山万里尽在掌中的意味了。
  
  举座皆惊!
  
  “浩然,你要达到上述目的,我国要在缅甸投入多少兵力。”或许是受到程家骥所说那句“真正的挤身于世界大国之列”的诱惑,一直保持缄默的最高当局终于开口了。
  
  “校长,初始兵力,不低于三十万,力图一举击溃日军。”程家骥看了看“听众”们那凝重如山的神情,紧接着又是话峰一转。“只要局势稍一平稳,我方即可逐步从缅甸抽兵回国,所空出的防地可由那时已建立起来缅甸国防军负责。若是一切顺利,从国内派到缅甸去的驻屯军,只需常年保持在七八万人左右即可。我相信这个兵力数目,对国内的战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程家骥接二连三的”重磅炸弹”炸下去,绕是最高当局和陈部长的城府再深遂如海,也不禁好一阵心神摇动、浮想连翩。他两位尚切如此,骨子里是个直心肠的黄中将就更不消说了。
  
  黄中将这一争切起来,连平时他很是注重的上下尊卑都顾不上了,径直抢问道:“浩然,你想过没有,先不说非我类似其心必异,就是以已推人,任是那个国家政府也没有愿意别国在自己的领土上驻军的。要是有绝对强大的军力,也还能勉强镇得住场面。可要是如你所言,在偌大个缅甸只留下一个集团军的驻军,是不是冒险了。别到时,没被日本人打掉,倒被咱们一手扶起的缅甸新政府给挤了出来,那可就是国际大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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