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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冯保之托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冯保之托 (第1/2页)
  
  徐爵卷起帘子,范进迈步进去,房间之内,陈设并不算多,但是选择和拜访的极为讲究。主人并不过分追求装饰物的价值昂贵,而着眼于摆设和品味。一看而知,属于那种极富有生活情趣本身也是吃过见过,真正有身份有底蕴的人居住的地方。正中端坐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员外打扮,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相貌与冯邦宁很有几分相似。
  
  在那人身后,是一个博古架,而在博古架两端,挂着两幅画,一是指日封侯,一幅猛虎下山。徐爵向此人行个礼,就在那人的手势之下转身退出。来人打量着范进,两只鹰眼精光四射,在范进身上脸上反复端详着。
  
  范进当初在凌云翼身边做事,与大人物打交道久了,对于这种来自上位者的威风,其实已经较为习惯。即便今天真的面对张居正,也最多是有着偷了人家女儿之后的做贼心虚以及对老丈人的畏惧,其他的情绪谈不到。但是这个人的目光却总让范进觉得像是被毒蛇一类的动物盯上,即便房间里点着炉子也有火盆,还是一阵阵的脊背发凉。
  
  于此人的身份,他此时已经猜个大概,多半就是冯邦宁的叔父,司礼监、御马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冯保冯永亭。
  
  在北上途中,张舜卿灯前枕上除了婉转成欢以外,也把自己家族在京师的盟友向范进做了初步介绍。眼下朝廷中,江陵党是当止无愧的最大势力,整个朝堂上六成以上的官员,或是张居正的门生故旧,或是其亲信友人又或者正直理念的支持者。还有一些虽然牵绊没这么深,但也不会违抗相爷的心意,行事惟张居正马首是瞻。
  
  而在这些盟友中,最为张居正看重,也是确保张居正可以拥有权力左右朝局的便是当今皇帝生母慈圣太后李彩凤以及眼前这位冯保。
  
  他其实也算是三朝元老,在嘉靖朝就因为书法和学问出色,被皇帝称为冯大写而不称名。后于裕王府邸陪伴幼年万历,成为其童年最重要的玩伴,乃至穆宗升遐万历即位,登基大典上,这位大伴也必须站在御座之旁为年幼的皇帝壮胆。
  
  张居正与李太后内外有别,想要维持关系,纽带就是冯保。两下的一切合作,商议,都需要靠冯保奔走传话,在三角联盟里,冯保掌握着沟通的渠道。
  
  而其控制下的厂卫势力虽然不为张居正所喜,但是他们的情报搜集能力,张居正也必须借重。靠着他们搜集的黑材料,可以与朝廷上的大佬以及名门望族,做出各种利益上的交换,以确保张居正想要推行下去的政策,可以最大限度发挥作用。
  
  如果说张居正代表了帝国的光明,而此人无疑承担了帝国的黑暗。所有首辅不愿为或不屑为的湿活,都为其一手承包。在他控制的诏狱中,亦不知有多少白骨,几许忠魂。
  
  说实话,面对这么一个不能以简单善恶来区分的特务头脑,范进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即便吃定对方不敢真的弄死自己,但心跳还是略有些快,只是他做伪的功夫了得,表面上看不出来的。
  
  冯保此时朝范进点点头,“范进范退思,范公子。广东南海小范庄人,最早出来,凌制军在广东行一条鞭法,折银代役,表面上是他的主意,其实背后是你的主张。后又现了个金鸡纳的方子,这方子不但广东用的上,京师也用的上,京里人也不是不生疟疾。最重要的,还是你在江宁搞的那个牛痘。去年的时候,武清伯家三位族孙染天花不幸罹难。若是你那方子能早点献出来,他们或许就不用死了。”
  
  范进道:“学生无用,这方子不是验方,不敢擅自拿出给人使用。再者是药三分毒,万一适得其反,这份罪名,学生也同样承担不起。”
  
  “不必客气了,也没人怪你什么。若是献了方子反倒有了罪,那今后谁还敢给朝廷出力啊?武清伯对你这方子其实挺感激,毕竟他家里还有不少人,尤其孩子多,自然是希望多留下一个是一个,这牛痘的事他一直说要感激你,怎么会怪你呢。坐吧,坐下慢聊。”
  
  范进依言,在冯保面前坐下,后者很大方地说道:“我是谁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配做我冯保的座上宾。你在崇文门那跟邦宁有点小误会,别往心里去,你这几个月看不见他,我让人赏了他四十棍子,是对他的惩戒。我平时在家里,对自己的子侄少于教训,结果就出了这事,错在我,不在你,不必挂心。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我请你来,就是当面向你道声谢。”
  
  “冯老先生言重了。学生做的都是份内的事,谈不到什么功劳,更不敢听您这一声谢,实在愧不敢当。”
  
  “别客气,我跟张江陵墓那也不客气,你跟我也用不着太客套。你担心什么我知道,放心,这都是我的人,保证那些举人那边得不到风声。我是要跟你说一声,其实他们互相联络,准备联名上书的事,在你的纸条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而且也做了处置。除了他们,几个自以为聪明的官员,其实也在我们掌握之中,闹不起什么风浪来。不过我还是得谢谢范公子的厚爱,能想着派人送那么个纸条来,证明范公子终究还是很清楚,自己是坐在哪条船上的。”
  
  “冯老先生千手千眼,京师之中风吹草动也瞒不过您老人家,想来您老人家也能想到,这些举子也是受人利用挑唆,除了少数害群之马,大多数人,都只是无知而已。”
  
  冯保摇摇头,“范公子,你不必说了。冯某充其量,也不过是皇家的一条守户之犬,谁要是到主人家偷东西或是做坏事,我就要去咬他一口。这种狗看着是很凶,但实际上没什么用,要是敢咬了主人家的亲戚或是家里的重要人物,就离剥皮炖肉不远了。你们读书人不一样,你们是主人家请来的掌柜、帐房先生,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人,我再大胆子,也不敢对举子如何,范公子不必担心,我可是不敢加害书生。”
  
  他微微一笑,“我无非是让手下的番子们跟举子那透了点消息,他们那点算盘我知道了,也早有准备。没等他们的联名书上去,我就跟慈圣那把事情说了。这事是我侄子的不对,该打,人我已经打过了,很惨。不过我得说一句,指使锦衣拿人的事,不是我做的。至于谁做的,还在查,查出来自然会有个交待。他们闹事,无非是想把事情闹大,让陛下和慈圣都知道。现在不用他们闹,我自己先把话说清楚,他们再上书,也没用了。既然能成为举人,自然就是明理的人,道理说清楚,应该没人会再去做傻事了,范公子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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