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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9 第 9 章 (第2/2页)
  
  谢晏兮方才只是静静听着,听到这里,他终于开口问道:“能看出来旧衣物的大小和样式吗?”
  
  程祈年听懂了他想问什么,表情顿时更古怪了些:“我想说的也是这一点。那些……那些分明都是孩童们的衣物!”
  
  刚刚才在旧屋里见到了孩童们一层又一层地躺在血泊之中的一幕,纵使后来得知是假的,乍一听到这话,凝辛夷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怎么又和孩童有关。”她低喃一声,又推测:“是那只鬼鸟钩星收集的?她的巢穴在这里?”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鬼鸟钩星昼伏夜出,在洞冢深处藏匿筑巢,也符合此妖的天性。
  
  但此刻鬼鸟钩星已经伏诛,有关它的痕迹并无更多价值。
  
  凝辛夷于是问道:“还有别的吗?”
  
  程祈年凝目再看,却看不到更多:“只剩石碑,排位和白烛。”
  
  没有其他妖祟的痕迹?
  
  她之前的判断难道是错误的?
  
  这些烛火的背后……不是烛阴?
  
  瞳术·天目之下,一切魑魅魍魉,妖气走向,都应尽在眼中。
  
  就算她有所错漏,在场这么多人,最差的境界也有窥虚引气,各个都会开天目观妖气,更不用说程祈年这样自平妖监而来之人。
  
  这白沙堤上,妖气最浓郁之处,确实便是这谢氏洞冢。
  
  难道真的还能有被遗漏的地方?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忽视了。
  
  而且定然是那种就摆在明面上,实在太过明显,所以反而被当做理所应当的存在。
  
  凝辛夷一边思考,一边无意中回身看了一眼。
  
  却见自己所站的位置,竟然正好可以将大半个白沙堤都收入眼底。
  
  白烛与白木板桥的光一并蜿蜒成夜色中不灭的平行动线,像是缠绕蜿蜒的蔓藤般不分彼此。
  
  白沙堤静默却诡谲的夜里寂静一片,只剩绯红的妖气流转,近似将整个村子的生息都遮盖。
  
  太安静了。
  
  安静到有些悚然。
  
  “鬼鸟钩星死了。那些孩子们……”凝辛夷突然问道:“不回家吗?”
  
  寻常人家的孩童,别说三日不归,便是晚归一会儿,恐怕都要引得全家人不眠不休地找。
  
  而今足足二十七个孩童归家,却竟然没有任何灯火燃起,也没有人声激动。
  
  凝神细思的间隙,一根巫草从凝辛夷的面前飘落。
  
  她眼睁睁看着那根巫草在如此无风的时候,在半空转过一个圈,然后落向了崖下白木板桥边的白烛。
  
  一直都稳定到几乎一成不变的烛火终于暴涨一瞬,将那根巫草瞬息之间就吞噬殆尽!
  
  凝辛夷霍然回头。
  
  谢晏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手指还保持着方才拎着巫草的样子,显然已经在方才的片刻里起卦完毕。
  
  应卦之处,在白烛。
  
  “怎么会在白烛?”凝辛夷下意识喃喃:“白烛引魂,为谁引魂?魂聚之处在洞冢,此处却没有烛阴……”
  
  谢晏兮倏而问:“你也觉得是烛阴?”
  
  凝辛夷颔首:“除了烛阴,我实在不知还能有什么妖祟与烛火有关,除非还有什么《妖鬼灵简》上未曾收录的妖祟。”
  
  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重新看向谢晏兮,却硬生生将问题憋了回去。
  
  从一开始在白沙堤相遇到现在,谢晏兮都没有任何表露自己身份的举动,她纵使觉得对方或许已经对她起疑,却也不能做这种暴露自己的事情。
  
  她想问,既然他是谢家人,此处是谢氏冢,难道他不应该知道一些更多的事情吗。
  
  思绪正转,却听谢晏兮道:“元勘,汤还热着吗?”
  
  元勘使劲点头:“护了厚厚几层棉布,又以文火符相护,还滚烫!”
  
  谢晏兮回身,道:“好。洒在洞冢前吧。”
  
  元勘刚刚在满庭的帮助下,从储物袋里艰难抬出一口合抱大小的陶缸,正要落地,便听闻这么一句。
  
  他还在愣神,满庭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柄长勺,显然就要开洒了。
  
  “不是,等等,真洒啊?”元勘愕然。
  
  程祈年也在短暂的惊讶后反应了过来,挡在了谢氏洞冢面前:“此举不妥,还请这位道友三思。”
  
  很显然,在看到谢晏兮起卦后,程祈年已经看出来,虽说他也言明了自己便是上禀平妖监来此处的人,但他自己其实也是一名捉妖师。
  
  谢晏兮抬眸:“何处不妥?”
  
  他这样语调淡淡时,看似温和,实则气势极强,分明手都没碰到剑柄,周身却好似多了一层金石交错之意。
  
  程祈年一凛。
  
  他入平妖监也有三五载了,见过的人与案子都不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面前这少年的杀意之强,实乃他生平仅见。
  
  但他半点没退,语气诚恳:“道友,若是别处也就罢了,此处到底是一方墓冢。在墓冢前随意泼洒,实乃大不敬,有损福运……”
  
  听到这里,谢晏兮倏而嗤笑一声,硬生生打断了程祈年的话:“谢氏都没了,还有什么福运。”
  
  程祈年眉头紧皱,依然寸步不让:“休得在谢氏先祖面前胡说!且不论即便如此,也不可辱没亡人。何况谢氏分明有后!你今日此举,若是让那位谢氏公子知晓,又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仇怨。”
  
  谢晏兮神色却没有半分被触动,他脸上的嘲意甚至更浓了些,半张脸都隐在白沙镜山落下的阴影之中。
  
  “倒要感谢程监使的好意。”他轻轻抬了抬下巴,说着感谢,语气里却殊无半分感激之情:“先祖的福运想来让我挥霍一二,应也无妨。”
  
  程祈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有些愕然地看向谢晏兮。
  
  谢晏兮的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了洞冢前:“烛阴不吃不喝且无息,唯有彭侯炖汤的腥气可以将其引至此,若是不洒,请问程监使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引出烛阴?”
  
  他面上带笑,音色却带了讥诮:“更何况,我都不在意,就不劳程监使越俎代庖了。”
  
  话音落,满庭和元勘手中的长勺已经挥出一片彭侯汤水。
  
  汤水落入泥土,溅出一片深色濡湿污点。
  
  凝辛夷盯着那片污色,心头却莫名开始狂跳。
  
  不过瞬息。
  
  风骤起。
  
  满山满冢,白烛火光轻颤如眨眼。
  
  倏而,一道极重的脚步沉沉落地,竟是让整座白沙镜山都震颤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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